心態決定狀態

顏淵問仲尼曰:「吾嘗濟乎觴深之淵,津人操舟若神。吾問焉,曰:『操舟可學邪?』曰:『可。善游者數能。若乃夫沒人,則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。』吾問焉而不吾告,敢問何謂也?」

仲尼曰:「善游者數能,忘水也。若乃夫沒人之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,彼視淵若陵,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。覆卻萬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舍,惡往而不暇!以瓦注者巧,以鉤注者憚,以黃金注者殙。其巧一也,而有所矜,則重外也。凡外重者內拙。」

顏淵到巴里島玩,搭快艇到Nusa Penida浮潛,他覺得船長很厲害,會開船的人告訴顏淵,如果你會游泳就可以把船開的很好,如果你會自由潛水,那麼即使你沒看過船也會開!

顏淵覺得很奇怪,回國後跑去問老師,孔子說:「會游泳的人,就會忘記水的存在,會潛水的人,看見海底的地形,就像在陸地上的丘陵開車一樣,即使翻船了又怎樣?」

眼界和經驗可以決定一個人的表現好不好,學潛水可以大大開拓視界和經驗,有了大見識,外在和內在經驗就可以配合的很好。

巴里島是一個很好的眼界和見識訓練場所,因為巴里島周圍的海域有各式各樣的潛水環境和多樣的物種,有很清澈見底的峭壁,例如Menjangan;有洶湧的海流,例如Nusa Penida;有二次大戰的沉船,例如Tulamben;有Muck dive site,例如Seraya和Puri Jati。在這些多樣的地點潛水,可以充分訓練自己的心態和技巧。那麼,潛水的技巧很重要嘛?莊子又說了一個故事:

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,引之盈貫,措杯水其肘上,發之,適矢復沓,方矢復寓。當是時,猶象人也。伯昏無人曰:「是射之射,非不射之射也。嘗與汝登高山,履危石,臨百仞之淵,若能射乎?」

於是無人遂登高山,履危石,臨百仞之淵,背逡巡,足二分垂在外,揖禦寇而進之。禦寇伏地,汗流至踵。

伯昏無人曰:「夫至人者,上窺青天,下潛黃泉,揮斥八極,神氣不變。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,爾於中也殆矣夫!」

列子為伯昏無人表演射箭,他可以拿一杯水放在肩膀上,連發數箭命中目標,而杯中的水卻絲毫沒有濺出,但是伯昏無人卻嗆列子,認為列子的技巧是有心的技巧,只能在安穩的地方使用,但是在搖擺不定的地方,例如站在高山的懸崖邊,就射不好了。真正高明的人,在任何情況都可以射的很好,也就是說,不要太過分相信技巧,要隨機應變,無心勝有心,這樣在任何的情況都可以處理。這也告訴我們,為什麼潛水的訓練要分成兩個階段,第一個階段是在有限水域(confined water),第二個階段就要到開放水域(open water),在Blue Season Bali游泳池裡訓練的時候,很多人都可以將PADI規定的20項基本技巧做的很好,但是到了Sanur或是Tulamben的海裡,卻很少新手能做的很標準。莊子又說了一個故事:

紀渻子為王養鬥雞。
十日而問:「雞可鬥已乎?」曰:「未也,方虛憍而恃氣。」
十日又問,曰:「未也,猶應嚮景。」
十日又問,曰:「未也,猶疾視而盛氣。」
十日又問,曰:「幾矣,雞雖有鳴者,已無變矣,望之似木雞矣,其德全矣。異雞無敢應,見者反走矣。」

有經驗的潛水員都知道,泰坦砲彈魚在護幼的時候很兇猛,一心只想要保護小孩,你可以感受到牠眼神散發出來的光芒,而且砲彈魚的眼珠會在那轉呀轉,一直盯著你看,這樣的鬥志一散發出來,就會想要去驅趕一切經過領域的生物,包括潛水員,這樣的下場反而是被潛水員拿蛙鞋打巴掌,但如果砲彈魚將鬥志內斂,像巨梭魚(Giant barracuda)一樣,潛伏在Tulamben的沙丘上,達到全德的狀態,潛水員看到就會自動避開,不必主動出擊就可以達到目的。

其實,真正能讓你自由自在享受潛水的,重點不在於你拿了幾張專業執照,不在於你有沒有電腦錶,而是德性。

唐 張若虛 春江花月夜:
人生代代無窮己,江月年年只相似,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見長江送流水。

莊子 知北遊:「人生天地之間,若白駒之過隙,忽然而已。」

莊子 達生:「達生之情者,不務生之所無以為;達命之情者,不務知之所無奈何。」

莊子 達生:「生之來不能卻,其去不能止。悲夫!」

我們常常去追求沒有價值的東西,包括名聲、社會的觀感、社會的價值,莊子告訴我們,不要去追求生命中無奈何的事情,命運中不能達到的目標是無可奈何的。出生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,要走也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,相對於地球的歷史,人生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短暫,為了達到短時間內訓練眼界和見識,慎選逍遙遊的潛點就可以達到這樣的目的,像Tulamben就是一個很好的地點,能讓我們在有限的人生裡看到自然界劇烈的變化,自由號是在二次大戰後被日軍魚雷射中後沒有立刻沉沒,原本是要被拖到Singaraja去,但最後因為60年代阿貢火山爆發而在Tulamben岸邊被火山沙覆蓋。到了80年代,珊瑚在沉船上長得很茂密,魚類也跟著定居下來,Tulamben也就成了熱門的潛水點。看到巴里島南部有很多觀光客又看到Tulamben有很多攝影師,莊子又講了一個故事:

梓慶削木為鐻,鐻成,見者驚猶鬼神。魯侯見而問焉,曰:「子何術以為焉?」
對曰:「臣工人,何術之有!雖然,有一焉。臣將為鐻,未嘗敢以耗氣也,必齊以靜心。齊三日,而不敢懷慶賞爵祿;齊五日,不敢懷非譽巧拙;齊七日,輒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。當是時也,無公朝。其巧專而外滑消,然後入山林,觀天性;形軀至矣,然後成見鐻,然後加手焉;不然則已。則以天合天,器之所以疑神者,其由是與!」

做任何事要忘名、忘利、忘我,返樸歸真,很多人去巴里島都一定要住Nusa Dua、Kuta、Ubud或是Seminyak的高級Villa,但是,當我們不把知識、財富、官位放下,又怎麼能好好體驗大自然呢?當你一心只想要拍出好照片,而把動物抓出巢穴,擺出心目中的完美構圖,破壞他們原有的生活規律,不「以天合天」,這樣就不會坦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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